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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第十六章

两个月不过弹指一瞬间，蒋闻编织的双手从最初的生疏，时不时小铁棍要戳到自己一下慢慢变得熟练，织得飞快。两卷毛绒线经过每天下午2小时的洗礼，小狗样子渐渐成型，倒是栩栩如生得很。只是这嘴巴不管怎样都觉得难绣，纠结了三天还没绣好，眼见着明天就是秦念安的生日，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突然他看见笔盒里新买的米菲铅笔，急中生智，打算嘴巴就用小叉叉来代替，很简单而且更显得可爱。抄起黑色毛绒线，他一边绣，一边念念有词道：“米菲狗，我的米菲狗，你要代替我在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陪着秦念安哦。”

绣完小嘴巴，他闲着没事干点开期中电子成绩单，数学居然真的在秦念安每天坚持不懈的辅导下考了个及格。他满意地笑了笑，瞥见时钟已经转到晚上十点，给秦念安发了句：“晚安，秦念安！”

几乎是消息发过去的瞬间，那边立刻回复：“晚安，蒋闻。”

第二天，蒋闻起了个大早，5点半就从床上爬起，飞速洗漱完後，他将米菲狗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又抄起桌子上崭新的相机放进包里。

相机是一个月前蒋闻跟自家爸爸约定好，只要期中考数学及格就给他买的小礼物。当然，没等出分，蒋闻考完试一出校门，蒋建成便将新买的名贵相机塞到他手上。

蒋闻并不是喜欢记录生活的人，但自从那天看到秦念安买了个专门拍照的二手机，他总是心痒痒的也想记录点什麽，不过自己倒是不敢真带手机进教室，只能擦边带点相机这种灰色地带的东西。

不过，说来奇怪，虽说秦念安特意带了二手机，但蒋闻几乎没见他拿出来过。

不出意外的他今天又是第一个到教室的，走读生比住校生来的还早的概率，几乎全被他一个人给占了。

见秦念安跟往常一样毫无波动的坐下，蒋闻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今天并不是他生日。他悄悄凑近秦念安的耳朵，压抑不住的高兴：“秦念安，我数学及格了！”

见他这小猫得意的讨喜样，秦念安微笑道：“嗯，很厉害。”

“哪有你厉害！”蒋闻一想起昨天下午贴的“皇榜”，秦念安数学居然142，总分高达全校第五，居然超过了大部分实验班的人！就连陈中维都只堪堪排到第十。

“你看我成绩了？”秦念安一听这话，伸手揉了把蒋闻的脑袋，这样的动作在这两个月间几乎成为了常态。

“没有，汪柔告诉我的。”蒋闻偏过头，不想被秦念安发现自己一直偷偷关注他的事实，虽说朋友之间这麽做也很正常。

“别乱说，我可没有这种嗜好。”汪柔刚走进後门，就听到蒋闻这麽“诬陷”自己，虽不恼但也不想莫名背黑锅。她眼睛直直地落到蒋闻的脑袋上——那里正长着只秦念安的手。

她想起第一次这只不安分的手被自己抓到的时候，秦念安迅速抽回的不自然的动作以及蒋闻毫不在意的神情。两个月过去，也不避着人了，她早就嗅到了几分不对劲的气味，但话没挑明也只好静观其变。

陈中维走进门，对秦念安说了句“厉害”，秦念安回了声：“嗯，你也是。”两个闷葫芦就这麽达成了完美对话，他们两人2个月加起来的话还没一天跟蒋闻一个人说的多。

许贺洋请假，汪柔闷闷不乐好久，就连午饭都只吃了几口就倒掉回教室。

蒋闻将口袋里的米菲狗摸了又摸，一直在等跟秦念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打算下午放学借着想听吉他的名义硬拉着秦念安去音乐教室再送给他。

下午照常的体育课，他一想到不过跑两圈就解散的“水货”体育老师，就决定偷偷带着相机一起去上课，香樟树叶已经由绿转黄，有的甚至泛着点红晕。他忽的升起拍摄高中校园的一年到头春夏秋冬变化的念头。

一个秋日里极其平常的下午，或许是体育课给它覆上了几分休闲的温柔底色，每当蒋闻想起这天下午总会莫名其妙联想到小学时某个暑假某天下午的时光，不记得是哪天了但是仍记得那天下午特别特别开心，不记得为什麽开心了，只记得就是在某个暑假的某个下午。

但蒋闻清晰的记得今天——他第一次带相机到学校丶一次在体育课上拍照丶今天是秦念安的生日，他第一次给秦念安过生日，那样朴素什麽都没有，只有一只小玩偶。

他站在香樟树下，阳光从树叶间泄下，他擡起手避着光斜拍了张叶间暖阳。仔细看看感觉差点意思，又调整了好几次角度重拍了很多张直到自己满意。

望着对面的小树林，他想拍几张远景，于是端着相机对着正面树林。一个篮球一蹦一跳地闯进他的视线，从一旁的水泥地慢慢滚到这一旁的青草地，越滚越远，越来越慢，渐渐停下。蒋闻的眼睛透过取景器跟着篮球慢慢移动。

一双腿，不，是两双腿并排跑进蒋闻的世界，最外面那个不认识的人将里面那个挡了个严实。不认识的路人蹲下身捡起篮球抱在怀里。

他蹲身的那一刻，秦念安的身影透过小小的取景器直直地撞见自己眼里，他就靠在树边，抱着手臂双眼含笑地跟这旁的自己对视。就透过这一方小小的取景器，蒋闻极其确定他就是在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

他没有看球，没有看捡球的人，只是在看着他。一时间，四周万籁寂静，似乎他的听觉完全丧失，触觉疯狂发展，温暖的夕阳透过叶缝斜斜泄下，落在脸上，渗进外套，侵犯进肌肤。

很暖，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透过取景器看着秦念安微笑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温泉水上，每走一步，温暖的热气就往他这冲撞来几分。慢慢的，热气将他四周包围形成一口巨大的热锅，他就位于这口锅的正中央。

他觉得自己是只温水中溺毙的青蛙，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一阵阵热气向他袭来，烫进心里。秦念安的脚步深深踏在温泉泉底，每走一步，震荡一声。

直至取景器里再也容不下秦念安的身躯，蒋闻从温泉底悄悄游上岸，从水里探出头来直视着秦念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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