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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响亮!
沈砚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瞬间肿起老高,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巨大的力量,抽得他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摔倒,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土墙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尘土“簌簌”落下……
“砚儿!”&bp;沈父的惨呼声撕心裂肺!
“沈明德!”&bp;一个冰冷、傲慢、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的声音响起,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
沈砚挣扎着抬起晕眩的头,模糊的视线聚焦……院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身锦缎长袍,料子在毒辣的日头下泛着油腻的光泽,刺得人眼睛疼。袍子裁剪得极其合身,勾勒出保养得宜、微微发福的身材,与这满院的破败、饥馑格格不入!腰间束着玉带,悬挂的玉佩,随着他迈步的动作轻轻晃动。来人四十上下,面皮白净,留着精心修剪过的短须……正是崔氏在沈家镇的大管事,崔贵!他手里捏着一把精巧的紫砂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浑浊的小眼睛里射出的是看待蝼蚁般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兴奋。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院子角落那口被石板盖得严严实实、布满岁月痕迹的古井。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bp;崔贵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清晰地传到沈砚的耳朵里,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你家欠下的租子,连本带利,就是把你全家骨头拆了熬油卖,也填不上一个零头!”
他踱步到被按在地上的沈父面前,微微俯身,一股浓重的熏香气味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沈书吏,你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这点道理,还要本管事掰开了、揉碎了教你?”
沈父喘息着,脸上混杂着泥土、汗水和血污,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读书人的最后一丝倔强!
“崔管事!天降大灾,颗粒无收!朝廷早有明令,灾年可缓征、免征!崔氏如此逼索,就不怕激起民变,不怕王法吗?”
“王法?”&bp;崔贵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短促地“嗤”笑一声,那笑声尖利刺耳,充满了嘲讽,“在这临川郡,在这沈家镇!我崔氏的话,就是王法!”
他直起身,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只剩下**裸的狰狞:“民变?一群饿得站都站不稳的泥腿子?拿什么变?用你们那几根烂骨头吗?”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蛊惑人心的狂热,声音在死寂的小院里回荡,也传向院外那些紧闭的门窗!
“再说!什么天灾!分明是妖孽作祟!搅乱了我沈家镇的风水!断了龙脉!才惹得上天降罪于我们!“
他猛地伸手,指向院子角落那口被厚重石板压住的枯井!那口井,黑黢黢的井口,像一个沉默的、巨大的伤疤!
“就是这口妖井!昨夜子时,镇上有耳朵的都听见了!那井底传出的怪声!呜咽翻滚,像龙吟,又像鬼哭!搅得人心惶惶,邪气冲天!”
崔贵的唾沫星子,在阳光下飞溅,脸上带着一种狂信徒般的偏执:“不是妖孽是什么?定是这井里的东西,吸干了地脉水汽,才招致三年大旱!沈明德!你是这院子的主人,你是看守这口妖井的书吏!你敢说,昨夜那声音,与你无关?与这妖井无关?”
“你血口喷人!”&bp;沈父气得浑身发抖,挣扎得更厉害,却被家丁死死踩住脊背,只能徒劳地扬起满是泥土的脸,“那不过是……不过是地底岩层,因干旱崩裂挤压之声!古书有载,谓之‘地龙吟’!乃是地气异动,何来妖孽之说!崔贵!你为催租,竟如此颠倒黑白,构陷良民!你不得好死!”
“地龙吟?哼!巧言令色!”
崔贵根本不屑于听沈父的辩解,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由头,一个足够响亮、足够唬住这些愚民、也足够转移崔氏催租激起民愤的由头!一口妖井,一个看守妖井的“妖人”,多么完美的替罪羊!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崔贵猛地一挥手,
;对家丁厉声道:“堵上这老东西的嘴!妖言惑众!把他给我拖走!押到镇中心,当着全镇人的面,让他好好‘交代’!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是!管事!”
两个如狼似虎的家丁立刻动手,不知从哪里扯出一团肮脏油腻的破布,粗暴地塞进了沈父的口中!
沈父的怒骂顿时变成了含糊而痛苦的呜咽!他双眼圆睁,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崔贵,那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家丁粗暴地拖拽起他,像拖一条破麻袋,就要往院外走。
“爹!”
那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呼喊,几乎撕裂了沈砚的喉咙!所有的恐惧、疼痛、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炸开!烧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疯狂的小豹子,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扑了过去!他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地抱住了拖拽父亲的那个家丁的一条腿!抱得那么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指深深抠进对方粗糙的裤腿里!
“放开我爹!你们这群畜生!放开他!”
少年嘶吼着,声音带着血沫,眼泪和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又咸又腥又苦!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像秋风里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叶子!
那家丁猝不及防,被抱得一个趔趄,顿时大怒!
“妈的!小杂种找死!”
那个家丁抬起另一只穿着硬底牛皮靴的脚,朝着沈砚的腰腹狠狠踹去!
“噗!”
沉闷的撞击声!
沈砚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从腹部炸开,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这一脚,踹得移了位,绞成了一团!眼前阵阵发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猛地涌上,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喷出来……但是,那浓重的铁锈味,已经充斥了他的整个口腔!家丁那巨大的力量,让他抱着对方大腿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些。
“砚……儿……”&bp;被堵着嘴的沈父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他拼命挣扎着,发出绝望的呜咽!
“拖走!”
崔贵不耐烦地厉喝,眼神阴鸷地盯着沈砚,像是在看一只碍眼的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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