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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1页）

那时候的我是那麽胆小，从来都不敢直视他。那时候我明白了，为什麽高一的时候女生活委员总是要回头看Y，而Y为什麽要在女生活委员坐在最後一排的时候回头看她。当你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没来由的总想盯着他看。我企图压制住自己想要看他的欲望，而我也成功的压住了，我从来没有当着任何人的面表现出对他一点点的特殊。

我只敢在大礼堂开会的时候挑坐在他後面的位置，然後在大家都向前看着主席台的时候，盯着他的後脑勺；我在外面走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走在他的後面，然後在装作看路的时候看着他；如果不小心走在他的前面，我要麽故意落後要麽快步走开，因为感受到他站在我的後面总是会令我浑身不自在；我只敢在班里只有零星几人的时候，而他也不在的时候盯着他的座位，盯着他桌上的每一根笔，盯着他的铅笔盒，我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但我就是想要去看他，想要去看与他有关的东西。

当时我可以非常自然的和班中其他所有男生聊天儿，唯独和他我做不到。有的时候我会跟其他同学聊几句，如果他想要插进来也说几句，我就会闭嘴走开。因为我不敢和他说话不敢面对他，我跟其他人说话都是非常自然的聊天，而跟他说话我总会害怕自己说错什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我从来不敢肆无忌惮无所顾忌，我要反复斟酌。而且我总觉得跟他聊天会使我的思绪变乱，会使我的思维没有办法更好的待在学习当中。所以就这样，我努力压抑着想要离他更近的感受。那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他对我而言是不同了，但是我没有想到这或许是喜欢，我只是知道他对我来说不一样，为了我好，为了我的学习好，我应该离他远一点。我不想让别人发现我的这份不一样。

高三上学期期中之前的那个周末立冬，北京下了2021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因为选了地理，所以我对二十四节气有一种情怀。那天我顶风冒雪走到北海，去感受冬天。之後我拍照发了朋友圈。周一我和滚滚丶霖儿聊天时，说到看雪。因为看言情小说比较多，我的脑中总是充满了很多浪漫的想象与诗句。“一起看过雪的人可以一起到白头啊。”我兴奋地说。一擡眼，发现Space正好在霖儿後面与人聊天。

之後高三听力模拟，Space被分到了初中部北海校区考试。当时他在班里到处问“北海在哪啊？”“北海小区是什麽啊？”不知道有没有人回答他。怎麽会有人不知道北海呢？

高三的时候我和Z有一段时间是同桌。那时候Space和Q的关系非常好，他们两个每天晚自□□是要换座位黏在一起。有一天晚上Space和Q换到了我和Z的後面。而我前面就是J。我知道他们4个关系好，于是我就十分自觉的与J换了座位。我不打扰他们哥儿4个好好聊天讨论题目。其实我也不想走的，我想离Space近一点。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他离我这麽近，我没有办法好好写作业，我会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会想回头看他，我会害怕他在看着我，看着我写的题，害怕他会嘲讽我，嘲讽我写的不对，我会非常不自然，我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写作业。所以我只能和J一换座位，让自己离他远一点，这样我才能更加专注于学习。在我拿着东西往前走的时候，我听见Q说了一句，这样还不如不换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反正那天晚自习我写作业效率还挺高的。总比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要高吧。

高三的时候我们比较流行男女生之间相互问题，因为男生们对理科知识往往掌握更加深入，而女生大部分都对理科知识难以理解。Space在我们班是学习很好的那一类，尤其是他的数学丶物理和生物，很多人都会去找他问题。

我也尝试过去问他题，那是两道生物题。但是我发现我去问他的时候，我关注的就不是他对题目本身的解答了，只要他一跟我说话，我整个人都没有办法专注在题上，我的脑子会一团浆糊，他跟我说的话根本进不到脑子里去，就在耳边飘过，也没有办法非常自然的思考，我只能看见他认真的在我的本子上勾勾画画，然後眨着他的眼睛看着我：“明白了吗？”我就只能说“明白了，谢谢”，然後拿着白本回去看着他的笔迹琢磨。我意识到，我向他问题的效果实在太差了，所以我便开始去问别人。虽然别人对知识的掌握或许不如他深刻，但起码别人给我讲的题我多少能够理解一些，而不像他跟我讲什麽我都明白不了。与他单独相对，我太紧张了，我现在才意识到我什麽都听不进去是因为我太紧张了，这不像是平常那个冷静自持的我，一个我不太熟悉的我。所以那两次之後我再也没找他问过题。

高三有时压力会很大，我就喜欢凝视着操场上奔跑的同学们或是窗外的景色放空自己，什麽都不想，我就喜欢那样盯着窗外。

英语第一次口语考试之前，我们班每周二都会到学校机房进行上机练习，而我每次都会特别早到，吃完午饭就过去，在那儿开始写作业。因为我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特别喜欢那种自己一人独占整个教室的感觉。

又是一天，我到的很早，当时心情好像不太好，就开始凝望着窗外的景色。那天不知道为什麽Space和Z倒的特别早。Space就站在我的斜後方和我一起看窗外。我没有回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就站在那，我不知道他为什麽他和我一起站在这，可能是他也喜欢窗外的景色。可是他一来我的低落就变成了紧张，我很害怕他在看着我，我浑身都不自在。幸好不久就打了铃，铃声是如此悦耳，给了我解脱，然後他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我喜欢那种单独和别人面对面的交流，让我可以了解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高三因为给自己的压力比较大，我甚至疏远了霖儿和滚滚，所以平时与其他同学也没有什麽交流。有一天中午我看见Z吃完饭後一人遛弯，时机不错，机会难得，恰好那天我也不想学习想要找人聊天，就过去跟他在操场上遛起了弯，边遛弯边聊天，问他关于未来的想法，关于自己未来的规划，想上什麽大学，想读什麽专业。走到一半Q和Space过来了，他们俩看着我们俩笑。回班之後Space和Q站在窗边，Z就过去找他们，我临出门之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话是Space笑着问Z：“能不能教教我？”

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有一回J和Y在班里打篮球，我在窗边统计英语作业的上交情况。一个不小心他们把球打到了我的头上，我就开始装作很委屈的语气问他们“砸傻了怎麽办”，然後J说：“本来就挺傻的”。记得那离我们志愿者嘉年华不是很远，Space对我的嘲讽我还铭记于心。我当时心中一震，他们8个人都这麽说话吗？

後来高三一天上晚自习之前，我看见Space脸上好像长了胡子，但是班里其他男生脸上好像并没有。于是我就问Z和Y为什麽他们没胡子。我忘了他们的回答具体是什麽，只记得Z又说我傻，Y还附和着说我是真的傻。就因为我问胡子的事吗？就不能好奇问问？我不想再跟他们说话了。

有一天晚自习课间，Space在窗边看月亮，他把Q叫过去跟他说“你看外面的月亮真圆”，然後他们两个又在窗边咕咕叨叨说了什麽。Q就突然开始笑。那时候我坐在教室左後面的角落，Space在我右边的三个座位。他们俩站在我旁边的窗户前。Space左边的同桌那天晚上并没有上晚自习，所以我们之间就只有我的同桌P了。听见Q的笑声，Z凑热闹地跟了过去，也想听听好玩的事。听完之後Z突然开始狂笑，并且走过来推我的同桌说，“P你真碍事。”我的同桌一脸疑惑。但是我却轻轻的笑了笑。如果他们与我想的是一件事的话，我也觉得挺可笑，而且我也觉得P挺碍事的。

那时候的我喜欢磕CP，大概也是在为自己的高三生活找一些乐趣吧。後来才发现，我磕的所有CP都和Space有关。尤其是他和Q。一方面他们俩之间类似牵手的行为真的很好磕；另外一方面可能也是我隐隐的想让他知道，我一直都在关注他，他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那是我潜意识中的行为，我当时的理智并没有办法很好地解释这件事情。不然的话，以我那麽无趣的性格，以我那种不在乎所有事情的性格，为什麽我偏偏就在乎他，为什麽就只会磕他呢？但是他好像对这件事情颇为气愤，因为他实际上喜欢的不是男人。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潜意识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让他明白我关注着他。

我记得後来有一天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Q，当时我们回家有一段是顺路的。他过来跟我聊天，没说几句，我就语出惊人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Space？”他的笑容礼貌而不是尴尬。我开始用笑容缓解尴尬：“滚滚说你们两个人其实不互相喜欢，都有自己喜欢的女生。”“说是这样的没错。”我不知道我为什麽头脑一热说出了这样的话，可见我当时满脑子都是Space。或许我真正想问的，是Space喜欢的女生是谁，但一说出来就成了这样。然後我们就各回各家了。

第二天我听见兄弟8人靠在窗边聊天，Q好像跟Space说了这件事。Z说什麽什麽真是个人才。Q好像隐隐在催促Space表白。高三时候每天晚自习，他们两个都会就这个问题谈论很久。高三孩子的心思都很活泛啊。

我的馀光和听力很奇怪，不管他在哪总是能够捕捉到与Space有关的事情，哪怕座位混乱，哪怕人声鼎沸。Q的这些话确实令我胡思乱想，我会在想有没有可能是我。梦总是很美的。我只是希望我在乎的人也同样在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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