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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峰上,萧怀远独坐在昏黄灯影前。
自他与符鸣魔渊约战以来,仙魔边境异常安宁,连半个打家劫舍的魔修也无。托他的福,身为仙盟盟主的萧怀远难得不被俗务缠身,甚至有些无事可做。
他将书案上待批阅的信件清空,腾出手来仔细观察手腕上的心魔誓印记,首尾勾连的漆黑纹路中隐隐有天道法则流淌,仿佛一道无形锁链,隔空将他与师兄牵连在一起。
也不知师兄此刻在做些什么。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符鸣大力推门而入,边走边喊道。
“师尊,我又来找你了!”
如今符鸣对于称呼师弟为师尊这样乱辈分的事情,已经毫无心理负担。他面不改色地搭上萧怀远的肩膀,感叹师弟肩膀之宽阔坚硬,顺带着偷窥两眼仙界的机密文件。
萧怀远侧过半边脸与来人对视,烛光将他弟子的神情晕染得肆意又生动,简直就像是。
“师……是找我有何要事?”
他一时恍惚,一句师兄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咫尺之外,这个突兀的师字也令符鸣的心跳忽然空拍,难道说这人发现了什么端倪?
两人视线交接,各自心怀鬼胎。然而坚持了不过几息,符鸣就在萧怀远沉静又炽烈的注视中败下阵来。不行,坚持不住了,和师弟对视太久他会笑场的。
他以拳掩面,偷摸挪开目光装作看风景。
“咳,报告师尊,这件事呢说来话长,但要长话短说呢就是——我需要一个掌门敕令,去玄罗宗要用。”
说这话时,符鸣笑得眉眼弯弯,很是乖巧的模样,这又与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尊符鸣一点儿都不像了。
“太玄山对筑基期弟子而言太过危险,若无必要,我不能给你敕令。”萧怀远的口吻一如往常那般平静无波,仿佛方才的异样不过是幻觉。
“那倘若我说,玄罗宗附近有魔界裂隙,而且只有我知道方位呢?”
一张皱皱巴巴布满标记的仙界地图被符鸣从衣袖里抽出,他还特地放在萧怀远面前晃了晃。其上用红墨标注有近百年兽潮的行进方向,密密麻麻的线条中,几处红线交汇点格外显眼。
总是吊儿郎当的符鸣难得正色,萧怀远见状嗯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魔界裂缝的事情恐怕师尊也有所耳闻,我自幼长在边境,是亲身见过此事的。那时地下忽然豁开个大口,将车马牛羊卷走,又吐出些长得奇形怪状的魔物来,有时也会把人吞进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裂缝合拢后魔气依然向外扩散,有时还会再次开裂,联通魔界。”
“太玄山兽潮过后,总能从灵兽尸身上验出魔气,却又不知从何而来,我想,会不会是裂隙的缘故?”
符鸣真假参半地叙述着,他当然不是边境长大的,但他好歹在魔界待了三十来年,还有丰富的四处流浪经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
“魔界裂隙只在边境有过记录,太玄山与仙魔边境相距千里,如何确定魔气来源就是魔界裂隙。更何况,从前也并未发现相关踪迹。”
接过地图后,萧怀远提笔圈出边境诸城与玄罗宗方位。两者间隔着万千山峰,便是全速御剑飞行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反倒是天衍宗与玄罗宗离得要更近些。
“目前只是推测而已,不过师尊——”
“难道你愿意在卧榻之侧留有隐患吗。如若真的不是裂隙,就当是让你的徒弟出门历练一番,不行么?”
这人坐没坐相地半倚在桌上,在倾泻光影中朝萧怀远勾手。他压低嗓音,通透眼瞳亮得晃眼,语句末尾似有一个小钩子轻轻挠着人心。
萧怀远眸色一暗,指腹轻轻抚过纸上的凌乱笔迹,又不动声色地将这张泛黄且有破洞的地图收入介子囊。
八成几率就是他了。
“好。”
符鸣的掌心一重,萧怀远将那枚刻有乾坤太极花纹,道意凛然的小巧敕令放在符鸣手中,动作极为干净利落。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精心准备的说辞竟然没用上,萧怀远如今真是好说话。
符鸣行在掌门峰的崎岖小径上,一道青石板砖铺就的岔路自摇曳竹林向外延展,尽头是修在山崖边沿的试剑台。从前符鸣日日在此练武,与师弟切磋,对此地是再熟悉不过。
他一时高兴,便迎着竹枝快步走至台上,由萧怀远赠予的玄黑重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挑了个刚柔并济的剑花。月光泠泠,淌在古朴剑身上泛着浅淡柔光,好似这把剑已在寒渊深潭淬炼了十年那般。
剑宜重不宜轻,宜长不宜短。在兵器的审美上,他与师弟向来是很合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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