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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第1页）

连恒渊计算的外卖时机正好，在他思考如何反驳任宇时，配送机器人抵达了图书馆。

营养液的包装长约十厘米，看起来像一支大号的离心管。这么一小管液体，真能饱吗？

连恒渊从机器人的外卖餐盒中取出营养液，打开浅尝一口，一时有些难以形容他尝到的味道。

“你还真买营养液啊？我早说难喝了。”秦以煊看着连恒渊皱眉，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怎么说呢……有点像刷锅水冲蛋白粉，加苹果榨汁应该能好点。”连恒渊皱着眉头一饮而尽，把包装还给机器人。

对连恒渊来说，这不算难以接受的味道。但口腔里残留的味觉太明显，让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视线落在秦以煊身上。

“都这么难喝了，你还真的认真思考怎么改良啊……干什么？你要给我下毒吗？”秦以煊笑完了才注意到连恒渊盯着自己，立刻警觉地调整了座位，和连恒渊之间隔开一个空座位。

“队长，能不能禁止在图书馆里打情骂俏？”任宇背对连恒渊和秦以煊，向卫图举手申请。刚才任宇吐槽这两个人时就没得到他俩的回答，这回干脆放弃直接唤起他俩的廉耻心，转而追求规章制度的镇压。

“这个，他们倒也没有违反公序良俗。”卫图笑着打圆场，轻咳一声向连恒渊和秦以煊询问，“你们吃完饭了吗？人已经到齐，时间差不多，我要开始讲课了。”

秦以煊被任宇连续嘲讽两次，关键嘲讽内容还是百分百的谣言，他和连恒渊明明是好兄弟，这些星际人怎么看到别人哥俩好就往恋爱关系猜，真是肤浅！他心里不爽，一听到队长说上课，立刻看向任宇：“我和连恒渊刚来，没上过课，他的进度也和我们一样吗？”

“全部的课程内容，任宇都听过，他从哪里开始听都是可以的。”卫图看向任宇，充分征求他的意见，“小秦好像很感兴趣，要不要这次先辩论再讲课？”

任宇的嘴角撇下去，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算了，我怕他们先听辩论会被绕进去。”

卫图点头，尊重任宇的选择。他抬手对图书馆中控下达指令，几人所在的图书馆茶歇室里温柔的灯光立刻调低亮度，卫图背后展开了一面巨大的光屏，台下三个学生的面前也各自亮起一块光屏。

连恒渊看着面前大约是电纸书两倍大小的光屏，试探性地操作一番。如他所料，苍星的图书馆是一个数据库，通过这些绑定终端来查阅数据库内的书籍。

卫图分发的终端里加载的是课程需要的书籍，连恒渊粗略扫了一遍书名和分类，似乎是以历史类书籍为主。

“队长，这是要讲历史课吗？”秦以煊显然也快速浏览了终端书架，挠了挠头，没明白为什么队长要让每个人都上历史课。

根据连恒渊和秦以煊这两天的观察，他们一致认为星际人民的知识结构是有违他们认知中的自然规律的。他们原本以为，苍星更需要的是普及基础科学知识。

卫图点头，点到一半突然一拍大腿：“我忘了，你们是外来者，我应该先让你们看一看帝国的历史再来上课的。”

“如果你的理论是正确的，就算根据他们家乡的历史来讲，也能说得通吧？”任宇将椅子转了个侧面，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抬眼扫过连恒渊和秦以煊。

卫图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理论需要因地制宜，我先放一下之前给大家看过的内容，然后我们根据你们家乡的历史一起讨论吧。小连、小秦，我不了解你们家乡的历史，需要你们配合。这样讨论起来或许会有疏漏之处，但这是由于我个人的局限性，请相信真理越辩越明。”

连恒渊听着卫图这番话，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他下意识地看向秦以煊，正撞上对方也有些迟疑的视线。

卫图调出了他的演示文档，他为了让苍星人理解他的理论，对帝国的历史做了高度精简的归纳总结。但页面没有停留，卫图将文档迅速下滑，跳过基于帝国史实的分析总结，直接来到了理论部分。

连恒渊看着光屏上清晰明了的“唯物史观”，一时失语了。

“说实话，我还是很难理解‘历史是物质’这种想法。”任宇仰头看向屋顶，双手捂住脸抹了一把。

卫图笑了笑，似乎已经习惯任宇钻牛角尖了。他望向完全呆住的连恒渊和秦以煊，好心地询问：“你们需要自己看着消化一会儿吗？”

“不……呃，我们需要讨论一下。”连恒渊更快恢复神色自如，坐到秦以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以煊本能地看向连恒渊，眨了眨眼，看起来还没回魂。

连恒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环住秦以煊的脖子，靠近他脸侧，嘴唇几乎要碰上他的耳垂，低声耳语：“秦以煊，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

“为什么？”秦以煊瞬间醒过神来，猛地抓住连恒渊的另一条手臂。

连恒渊收回手，覆上秦以煊的手背，慢慢掰开手指，缓声询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秦以煊死死盯着连恒渊的眼睛，却觉得深渊无底，只是一个吸引过路人投入其中粉身碎骨的陷阱。

良久，他终于确认连恒渊不愿意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抽回手撇了撇嘴：“我在想我刚来苍星时的事。一开始队长对我特别热情，后来，我想想……我看了会儿手机，再和队长聊天时就感觉到，他很礼貌，性格温和，但是没有一开始那么热情了。”

明明是挺正常的一个社交场景，怎么让秦以煊这么一描述……连恒渊听着隐隐有些不高兴。但他一向擅长让自己变得麻木，很快就主动淡化了这一丝微弱的情绪，专注地讨论一开始他想和秦以煊交流的问题：“你觉得队长会不会和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秦以煊下意识睁大了眼，低头思索：“工人夜校、唯物史观，其实挖地道的思路也有一点……但是他不认识手机，我们提到地球的科技时他也没有反应。有没有可能队长来自别的社会主义社会？”

连恒渊心里想的是另一个更悲观的可能，不过他认同秦以煊的猜测有道理：“总之，他应该也不是帝国原住民。这个星际时代，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人们的思想像是戴上了镣铐，似乎没有人思考生活中的逻辑和原理。唯物史观这样的思想，应该很难在这种环境诞生。”

连恒渊确认了秦以煊和他想的差不多，坐正了望向卫图：“队长，其实我和秦以煊的家乡也有唯物史观的思想，而且这是我国高等教育的必修课。”

任宇原本是一副被他俩闪瞎眼不愿多看的模样，听到连恒渊这句话立刻震惊地扭回头：“还有别人能搞出这么抽象的理论？这还是必修课？你们那儿……大家都能听懂这个？”

卫图脸上的惊讶不比任宇少，但他更加镇定，没接连恒渊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做的演示文档。

连恒渊摇头：“课堂上抽象的理论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但与之相关的思想一直在所有人的生活中潜移默化，得到大家的普遍认可，比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这样吧？”

秦以煊突然接收到连恒渊的目光，挠了挠头：“别问我啊，我马原成绩也就凑合不拖绩点。”

“行吧，咱俩都是工科生，能听懂但说不明白。”连恒渊叹气。

卫图点头，重新望着连恒渊和秦以煊，斟酌许久才开口：“你们刚来苍星，可能还不了解。在这里，人类文明的影响范围是五个星系，这五个星系全都属于帝国的疆域，帝国是人类唯一的政权。而帝国……至今为止，一直是封建帝制。”

“什么？！”连恒渊和秦以煊一齐震惊出声。

“等会儿，之前你们说帝国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应该是君主立宪制，怎么……”秦以煊嘴快，说了一半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表达自己的震惊，双手在空中下意识地比划着。

连恒渊皱眉，调出自己的光脑，满眼疑惑：“生产力这么发达，怎么会停留在封建帝制？这不合理。”

卫图长舒一口气，突然笑了：“果然，你们也这么觉得。我刚来苍星时，就是这么想的。”

“队长！”任宇还没搞明白状况，一听到卫图公开自己外来者的身份，立刻紧张起来。

卫图摆摆手，示意任宇不用防备，笑着与神色平静的连恒渊对视：“你好像猜出来了。任宇不是外来者，我才是。这两天你们用自己的学识剖析苍星的一切，我刚来时也是这样。不过我没有学过那么多科学知识，如你们所见，我察觉帝国的体制后，向苍星人民分享了马克思的思想。”

连恒渊按住秦以煊的肩膀，镇定地问出他的猜想：“所以，您来自……黎明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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