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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第1页）

吃完一顿家常菜，连恒渊站在厅堂中央，一边观察机器人和洗碗机的分工合作，一边打量这间地下室的布局。

地下室的装潢与街道外墙类似，都是以金属为主体的简约风格。厨房、餐厅、客厅一体，与地面层之间无楼板阻隔，虽在地下却显得客厅宽阔舒适，沙发后的走廊只亮了一条廊灯，越往里灯光越暗，似乎望不见走廊的尽头。

“队长，机器人只会洗碗，不会做菜吗？”秦以煊靠在沙发上看着机器人精准娴熟地分类残羹、清洗碗碟，不禁好奇。

万磊丢了一罐饮料给卫图，顺势走到卫图和秦以煊中间坐下，抢先回答了秦以煊的问题：“烹饪是需要审美的，智慧程度足够高的ai才具有判断‘美味’的能力。苍星偏僻，这里的机器人只能算出人类需要从食物中获取的物质，让它们做菜只会做出营养液那样的东西。”

虽然面对着秦以煊交流，但万磊的身体隐蔽地倾向卫图的方向。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两人意识不到，连恒渊却能看出端倪。

不过连恒渊并不是多嘴的人，他若有所思地瞧了一会儿，在万磊看向他之前开口：“这座基地里大部分的建筑都是这种地下室房型吗？”

“不止这座基地，苍星人几乎都住在地堡中。我之前领你们去的是临时安置所，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快适应住在地下的生活，我主张每一座基地都保留一个地上建筑。”

卫图说着放下手中的饮料，神情下意识地认真起来：“虫族在空中威胁极大，近防炮根本防不住那种体型的空袭，只有机甲能正面对抗虫族。实不相瞒，我们倒是有五台机甲，这是帝国权属星球的最低配置，但能操控机甲的人才太少了，苍星现在只有小章一个机甲驾驶员。因此，我和万磊把大家都转移到地堡中了，虫族很难击破地堡。”

连恒渊又看了一眼走廊，恍然大悟：“这条走廊可以通向其他房屋？基地的地下是一张错综的交通网，虫族体型太大，除非把地表全掀开，否则无法攻击地道中的人类。”

秦以煊举手申请发言：“等会儿，虫族没有那种擅长钻地的品种吗？我的意思是，比如说，蚯蚓？”

“有，所以基地的选址很重要。挖地道是我的主意，选址就是石头的功劳了。”卫图看向身边的万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万磊摆摆手，苦笑：“我只是废物利用了一下。苍星曾经并不是边缘星球，直到现在都能看到苍星的生态环境很不错，你们没见过，帝国很多大城市的自然环境都不如苍星。在虫族入侵之前，苍星就发生过多次核事故，据资料记载，那时的苍星满目疮痍，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大多数人类被迫搬迁到其他宜居星球。现在虽然没有核事故了，但还存在不少核废料填埋地，我发现虫族同样惧怕核辐射，所以提议在填埋地附近建设基地，用核废料做天然的屏障，它们不敢挖穿填埋地。”

乍一听有些惊人，但仔细一想，简直是天才的构思。连恒渊看了一眼刚才万磊吐槽过的“苍星的机器人”，想起他和秦以煊来吃饭前是万磊帮他们激活的身份信息。

虽然万磊看起来很喜欢跟在卫图身边喊队长，但搞不好他在帝国官方那边的身份比卫图级别更高。

“石头，你对核物理有了解？”秦以煊眼睛一亮，没等万磊回答就迫不及待地转到另一个话题，“你知道星网是由什么技术开发和支撑的吗？”

万磊被秦以煊问懵了，尴尬地笑了笑：“不不，我不了解核物理。呃，其实我只是对历史比较感兴趣，以前看过苍星历史什么的……对了，你们之前不是说想学知识吗？来队长的夜校一起学吧！”

夜校？这回轮到连恒渊和秦以煊懵了，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他们想到了同样的东西，连恒渊嘶声：“工人夜校？”

“你们怎么知道？”万磊回头看向卫图，“队长，你已经和他们说过上课的事了？”

卫图摇头，他也困惑连恒渊是怎么毫无提示地联想到工人夜校的。

又是地道又是工人夜校的，连恒渊简直怀疑卫图是不是像他和秦以煊一样来自地球。但卫图此刻的困惑和不久前完全不认识智能手机的模样又不像假的，连恒渊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

“没有，只是我来苍星前的职业是工人，开个玩笑。”连恒渊随便解释了一句，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秦以煊的职业，看了眼被三个男人均匀坐镇的沙发，独自坐上秦以煊旁边的扶手椅，向秦以煊稍侧过身，“你呢？”

“啊，我算是吧，电力工程师也是电工。”秦以煊视线游移，轻飘飘的一句话从空中溜走，不和连恒渊对视。

“那正好，嗯……今天小连初来乍到，先休息吧，明天小连和小秦一起来上课。对了，小连现在住在哪里？临时安置所的空房挺多的，我们这个基地有小章在，地面建筑也很安全，你们可以住在地面上。当然，如果你们想住进地堡，我也可以现在给你们分一下。”

卫图站起身，看样子是打算送客了。连恒渊注意到万磊仍然坐在卫图家的沙发上巍然不动，只是目光浅浅掠过卫图的背影，平静地和连恒渊对视上。

连恒渊意识到自己有些冒犯了，笑了笑转向卫图：“地面和地堡都行，让我住在秦以煊隔壁就好。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一个有大功率通风和净水设备的空房间做实验室。今天烧伤虫族的药品，我想研究一下。”

卫图眼神一亮，激动地拍了一下手心：“可以！这个绝对没问题！我也对那个很感兴趣，你那一小瓶水对虫族造成的伤害比近防炮还大，不可思议！你研究的时候我可以旁观吗？”

“这个，最好不要，那些药品都是有危险性的。”连恒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以煊按住肩膀往楼梯上推。他不明所以地回头，见卫图落后了他们几步，而秦以煊完全没有等卫图的意思，一路推着连恒渊走上街道。

连恒渊一时没弄明白秦以煊的意图，谨慎起见，他用眼神询问秦以煊。

秦以煊终于愿意和连恒渊对视，几秒后迅速眨眼移开目光：“连恒渊，你为什么想住我隔壁？”

因为他们是老乡，学识水平相近，聊得来，有共同话题。连恒渊脑中瞬间闪过很多个理由，但他直觉秦以煊想听的并不是这其中任何一个。

“因为……我觉得，我应该会经常想找你。”连恒渊说完就后悔了，扭回头看向街道，一时不知该怎么补救这句奇怪的话。

秦以煊果然松手了，在连恒渊身边默默与他一道前行。连恒渊松了口气，心里却有种微妙的失落。

连恒渊清楚自己的性取向是男性，他还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过任何同龄人。他应该庆幸秦以煊不知道这件事，不会对他刚刚那句话做太多的联想，只有他自己在心中尴尬而已。

他才认识秦以煊一天，他们还不熟悉，只是尴尬，也只能是尴尬。连恒渊在心中告诫自己，很快平复了心情。

“小连，小秦？你们两个往哪里走呢？”

卫图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连恒渊猛地停下脚步，突然意识到他和秦以煊都走错了方向。

这过度统一的建筑风格果然就是容易迷路！连恒渊轻咳一声，老实转身，和一言不发的秦以煊一起跟在卫图身后往临时安置所走去。

秦以煊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连恒渊本来已经扔掉了尴尬，但被走错路的事一打岔，又有些不敢看秦以煊了。他不确定秦以煊会是什么表情，如果脸色不好，他又能如何应对？

“连恒渊。”秦以煊终于开口，声线平静，听不出任何异常。

但对于性格活泼的秦以煊来说，过度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怎么了？”连恒渊鼓起勇气瞥了秦以煊一眼，和他想象中一样，脸色不算好。

“你小学时成绩怎么样？”秦以煊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小学成绩？连恒渊记得自己考过一些满分，参加过奥赛，但更多的……

“应该还行吧，我记不清了。”连恒渊斟酌片刻，如实回答。

秦以煊磨了磨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笨蛋，记性真差。”

连恒渊看着秦以煊快步上前和卫图有说有笑，突然后悔刚刚离开卫图家时没激一下万磊让他也跟出来了。

不过，听秦以煊这话的意思……连恒渊心想，或许他忘了什么秦以煊知道的事。

“小连，你过来用光脑认证一下，这个房间就是你的了。”卫图招了招手，连恒渊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进临时安置所的大厅了。

跟着卫图的指引走完了流程，连恒渊终于获得一个可以安全回忆的环境。他对卫图道谢，对用侧脸看他的秦以煊道一句晚安。

连恒渊深吸口气，合上房门，将自己沉进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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