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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凰心头一震,猛地回头。
不知何时,裴晏清竟披着一件外衣,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脸色依旧苍白得像纸,脚步也有些虚浮,显然是强撑着身体过来的。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淡漠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在昏暗的灯火下,却幽深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指上那片迅速泛起的红痕。
“别碰。”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半梦半醒间的模糊与混沌,“……烫。”
短短三个字,轻得仿佛一阵风,却如同一颗巨石,轰然砸进了沈青凰那颗早已冰封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心思深沉、智多近妖,永远用一层温润无害的病弱外壳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男人。
此刻,他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伪装。
没有试探,没有算计,甚至没有完全清醒的意识。
那一句脱口而出的话
;,只是源于一种最本能的、下意识的……关心。
沈青凰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见过他运筹帷幄的模样,见过他虚弱无害的模样,也见过他被逼出杀意的模样。
却从未见过,这样卸下了一切心防,只凭本能行事的裴晏清。
那抓着她手腕的手,明明因失血而冰凉,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温度,顺着她的肌肤,一路烫进了她的心底最深处。
一时间,她竟忘了挣脱,也忘了言语。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凝固了。
药房里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与两人一触即分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
沈青凰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浅淡的指印。那只手的主人已经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如同被烫到一般,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可那微凉的触感,和他那句沙哑模糊的“别碰……烫”,却像一道无形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感知里。
她缓缓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裴晏清已经退后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亲密的距离。
他一手扶着药柜,另一只手掩在唇边,发出一连串压抑的低咳,仿佛方才那个果决地抓住她手腕的人不是他。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薄红,不知是因高热未退,还是别的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沈青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她收回手,将那只被烫红的手指藏入袖中,动作平稳地拿起蒲扇,继续扇着炉火,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颗古井无波的心,乱了。
“咳咳……闻到药味,便过来看看。”裴晏清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世子妃……辛苦了。”
他刻意加重了“世子妃”三个字,像是在提醒她,也在提醒自己,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一道不可逾越的身份鸿沟。
沈青凰心中那丝刚刚冒头的异样情绪,瞬间被这三个字浇得冰冷。
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弧度。
是啊,世子妃。
她救他,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是国公府的世子,是她安身立命的保障。
而他,或许也只是在高热昏沉中,下意识地护住一件“对自己有用的物品”,免得它轻易损坏了。
关心?
真是可笑。
她沈青凰,早已不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世子言重了。”她头也不回,语气淡漠,“你活着,我才能安稳地做这个世子妃。我们之间,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她将白日里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针,不仅扎向对方,也扎醒了自己。
裴晏清扶着药柜的手指微微收紧,眸色暗沉了下去。
他看着她清瘦却挺直的背影,看着她在摇曳的烛火下,专注而冷静地为他煎药,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药很快煎好,沈青凰倒出一碗,用冷水镇着,待温度适宜后,端到他面前,言简意赅:“喝了。”
裴晏清没有拒绝,接过来一饮而尽。浓黑的药汁苦涩无比,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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