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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莲坞的初冬来得猝不及防,第一场霜落在回春泉的石栏上,结出薄薄的冰花。阿丹正用小石子敲冰,阿影蹲在旁边数鱼,两个孩子的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羽毛飘落在王小虎新铸的丹炉上。
“师父,念泉又把药草当柴烧了。”陈小树拎着半筐焦黑的薄荷跑进来,袖口沾着草木灰,“他说要学你‘以火炼水’。”
王小虎刚用回春泉的活水淬完一炉“通脉丹”,丹药在掌心滚出清脆的响。他看向草屋角落,三岁的念泉正举着根火把,对着水缸里的倒影比划,小脸上沾着灶灰,像只花脸猫。
“放下。”他走过去,轻轻拿走火把,指尖在念泉眉心一点,“水不是烧的,是养的。”
念泉突然指着坞口,小嘴瘪起来:“冷。”
寒风卷着枯叶撞在竹篱笆上,出“呜呜”的响。赵猛裹紧棉袄,扛着巨剑从外面进来,靴底带的雪在地上融成水:“娘的,青岚宗那边信号了,说北边来了伙怪人,骑着雪狼,专抢带灵力的东西。”
孙福的箭囊搭在肩上,羽毛上还凝着霜:“他们在冰封谷附近转悠,像是在找地脉的入口。”
聂娇娇的测魂石突然亮起青光,直指北方:“是‘冰原盗’,当年被影主收编过,据说能操控寒气,比寒甲卫更难对付。”她银簪在石桌上划出痕迹,“他们要挖断回春泉的源头,断了落莲坞的活水。”
王小虎望着回春泉,泉水的流动似乎慢了些,水面浮着层若有若无的白气——是地脉被寒气侵扰的迹象。他想起玄黄丹阁的地魂晶,突然道:“得去冰封谷。”
“带孩子?”赵猛瞥了眼阿丹和阿影,两个孩子正围着念泉,用手指在他脸上画胡子。
“带上。”王小虎将固魂丹塞进阿丹手里,“他们能感应地脉,或许用得上。”
冰封谷的雪没到膝盖,风像刀子似的刮脸。阿影裹着聂娇娇的披风,小脸冻得通红,却仍指着冰缝:“里面有东西在哭。”
冰缝深处传来“咔嚓”声,冰层突然裂开,三只雪狼猛地窜出来,獠牙上挂着冰碴,背上的骑手裹着黑裘,手里的冰矛泛着冷光。
“果然有活物。”为的盗匪冷笑,冰矛指向阿丹,“这娃娃身上有双生魂的气,抓回去能换不少冰晶。”
雪狼扑上来时,赵猛的巨剑已经劈出,剑气扫起漫天雪粉,却被盗匪甩出的冰墙挡住。冰墙突然炸开,碎片像刀子似的飞来,孙福的爆燃箭及时射出,火焰在半空织成网,将碎片熔成水。
“有点意思。”盗匪头目拍了拍雪狼的头,狼嚎声里,更多的冰矛从四面八方刺来,带着刺骨的寒气。
王小虎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定魂珠的金光在掌心流转。他现冰矛的轨迹总顺着风势,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正如回春泉的水流总跟着地势走。
“聂娇娇,引风!”
聂娇娇银簪指向天空,灵力催动下,风向突然逆转,冰矛的轨迹顿时乱了套,有的撞在冰墙上,有的扎进雪地里。
“赵猛,劈冰缝!”
赵猛会意,巨剑插进刚才裂开的冰缝,猛地一撬,冰层“轰”地塌陷,露出底下流动的地脉水——正是回春泉的源头,此刻正被寒气冻得僵。
盗匪头目见状,甩出张冰网罩向地脉水:“想护?晚了!”
网眼的寒气越来越重,地脉水渐渐凝成冰。阿丹突然挣脱王小虎的手,扑到冰缝边,小手按在水面上:“别睡。”
奇异的事生了——地脉水突然泛起金光,顺着阿丹的指尖往上涌,竟将冰网顶开个洞。阿影也跑过去,小手与阿丹叠在一起,黑气从他掌心冒出,与金光缠成螺旋,像朵黑白相间的花。
“双生魂的力量……”盗匪头目眼中闪过贪婪,亲自举着冰矛刺过来,“给我吧!”
王小虎没有动。他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突然明白过来:所谓守护,不是把他们护在身后,是相信他们能与自己并肩。他定魂珠的金光突然沉入冰缝,与地脉水的金光相融,顺着水流往盗匪的方向漫去。
水流遇到冰矛,没有硬碰,而是顺着矛身往上爬,在矛尖凝成水珠,突然炸开——不是冰,是滚烫的水,带着回春泉的暖意,烫得盗匪惨叫着扔掉冰矛。
“你怎么做到的?”赵猛一剑劈飞扑来的雪狼,看得目瞪口呆。
“水遇寒成冰,遇热成汽。”王小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但它本质还是水,能柔能刚。”
他不再刻意抵挡,而是引导着地脉水在雪地里流转,像条金色的蛇,缠上每个盗匪的脚踝。冰原盗的寒气遇到活水,瞬间被融成白雾,雪狼也变得温顺,摇着尾巴蹭阿影的手心。
盗匪头目看着手下一个个瘫坐在雪地里,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瓷瓶,拔开塞子就想往嘴里倒——是影阁的“爆寒丹”,能瞬间提升寒气,代价是冻裂经脉。
“别傻了。”王小虎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地脉水在他脚边凝成面水镜,映出他年轻时的模样——穿着玄黄丹阁的弟子服,对着丹王的画像磕头,“你当年是丹阁的杂役,因偷练邪术被逐,不是天生的坏人。”
瓷瓶“啪”地掉在雪地里,盗匪头目看着水镜,突然捂着脸哭起来,哭声在山谷里回荡,像个迷路的孩子。
夕阳落在冰封谷的冰墙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地脉水重新变得清澈,顺着冰缝流向落莲坞的方向。阿丹和阿影拉着念泉,在雪地里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用树枝做的胳膊指向南方。
“回去吧。”王小虎摸了摸念泉的头,小家伙正举着块冰晶,对着阳光看里面的水纹,“该教你认药材了。”
赵猛扛着巨剑,哼着新学的调子:“回去喝三坛!我藏在泉边的‘冰酿’该开封了!”
聂娇娇走在最后,看着王小虎的背影。他的步伐比来时更稳,衣角沾着的雪正在融化,像极了回春泉的水,看似普通,却已能承载风雪。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但只要水还在流,孩子还在笑,那个曾在万魂窟迷茫的少年,就会带着他的成长,继续走下去。
落莲坞的炊烟在暮色中升起,回春泉的活水撞在石上,出“叮咚”的响,像在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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